我的犹太导师(3)
导师最后一个领我参观的是他家的储藏室。这是一个宽大明亮的房间,墙上挂满了各种奖状、金牌,一看都是部队里发放的奖品。衣柜里挂满了深绿色的军装和枪支、子弹,都是地地道道的真家伙。这些东西,我以前只在电影上看到过,眼下见了,不禁感到纳闷:“为什么会有这些武器和子弹放在家里呢?”
“我是坦克部队的军官,每年要去军队一个月的时间。”见我流露出不解的眼神,导师很快解释起来,“以色列是个小国家,又随时会有战争的危险。所以,不仅每一个年轻人高中毕业后都要服2年或3年的兵役,而且服完兵役后,每年还要去部队一个月,这叫‘后备兵役’。以色列是个小国家,又被周围的阿拉伯国家包围,所以我们是全民皆兵,每一个公民都逃不了保卫国家的责任。对于我们这些科学家来说,生活情景经常是这样的:第一天我们去国际大会进行学术教流,第二天赶回学校教学,或辅导学生,然后当天下午也许会穿上军装,背上枪支,前往军营。对我来说,因为是坦克部队军官,所以我会站在坦克上培训指挥士兵。”
又有客人来了,师母提醒导师去招待客人。我去帮助导师的小儿子瑞霓,在一个烧炭的大炉子上,烧烤一串串准备好的鸡胸肉。此时,太阳已经西下,火红的夕阳把花园、屋顶和屋里屋外所有忙碌的人们身上,都镶嵌上了一道美丽的金边。又过了一会儿,太阳的光环褪尽后,天渐渐黑了下来。此时,晚会的一切也已准备就绪,月亮从远处的一个小山坡后静静地爬了上来,漫天的繁星一个接着一个跳跃到天空上,对我们快乐地眨着眼睛。晚餐是在花园里进行的,一桌子丰盛的食物,是典型的中东食品,没有一样是我曾经熟悉的中国菜。花园里,半人高的删栏上挂满了用绿色电线串起的小灯泡,闪烁的灯光把桌上的一道道美餐照得若影若幻。大家一起围着临时在院里搭成的长长餐桌就坐。导师示意让我坐在他身边。然后举起酒杯说:“今天,我们的研究小组终于迎来了靖,一个优秀的传染病医院专科医生,她来自遥远而伟大的中国。我和玛扎尔真诚地期望她在以色列生活愉快,事业有成!我也借此机会感谢你们对她的关照和帮助。”说到这儿,导师给我倒上一杯酒,“靖,让我们为你美好的前途,为我们中以两国人民的友谊干杯!”在大家共同举杯的那一刻,我激动得热泪盈眶。
犹太人不仅热情好客,而且他们的心就像各自的家门一样,可以随你进出、畅通无阻。关于这一点,在美国生活多年后,我的体会尤其深刻。因为在美国,很少有人请你去家里做客。美国人不想让外人知道他们的隐私。家是人的一面镜子,他们要保住隐私,就不可能让你看见这面镜子。如有客人朋友来了,最多也就是请他们去饭店吃餐饭而已。我在美国虽然没上过学,但所见所闻,与以色列完全不一样,许多学生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导师住在那里,家里有几口人。对美国这个高度商业化的国家而言,就连待亲接客也都成了商业化。虽然说着,笑着,对视着,但你却往往不知道对方何许人也。更不可思议的是,你虽心中疑惑,却决不能贸然发问,因为倘若一不小心涉及到任何私人问题,人家会认为你粗鲁无礼!所以,见了面后,拥抱,就坐,点菜,然后服务生上菜,吃吃笑笑,然后握手,再拥抱,亲吻,再见,非常虚假的一系列客套,也许就是美国以及美国文化的一种体现。这种文化,让我更加思念在以色列的生活,以及那些热情开朗的犹太朋友。
记得有一天,导师通知我们实验室所有人一起去他的办公室,因为他刚刚读到一篇有关癌症机理的文章,想把他的理解和今后的研究设想与学生们交流。导师的院长办公室在一个高楼里,窗户很大,正对着另一幢顶楼的楼顶,那是一个直升飞机的停车场。我早就听说导师具有非凡的记忆力,给学生讲课从来不用讲稿,而且非常幽默风趣,经常能在学生的笑声中把知识灌输给学生。所以选他课程的学生很多,有时学生要排队登记才能修到。作为他的博士生,我当然是要上他的“分子免疫学”课程。那天,导师自然是用英文给我们阐述他刚从杂志上读到的文章。我们一共有7人,围坐在沙发上,听导师慷慨激昂的演讲。孰料此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声,像是直升机在附近飞行。但很快,那响声变得越来越近,仿佛就在我们的窗外一样,震耳欲聋。这时,导师停止了讲课,表情沉重,目光紧闭,然后起身走向窗户。我们不约而同地从沙发上站起,随着导师朝窗外望去:只见一辆军用直升飞机正在对面的楼上降落,机翼还在飞速旋转。接着是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正往下搬运一个担架,担架上躺着一位头部包着雪白绷带的伤员。因为距离很近,我能看见绷带上有一道殷红的鲜迹。许多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这时朝担架快速跑来,待将伤员接走后,又快速进了楼房。然后,直升机又开始转动翅膀,升起,直至消失在空中。也许是去接下一个伤员吧?我的心被深深震撼了!
文章来源:《细胞与分子免疫学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xbyfzmyxzz.cn/qikandaodu/2020/1009/350.htm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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